《Black Swan》

 

　　在後台休息室的一角，一位蒼白纖瘦的美麗少女安靜坐在角落，手把一柄紅色小剪刀，修著手指甲。

 

　　一些閒言閒語時不時彌漫在整個休息室裡，但她彷如充耳不聞，只是一心一意盯著自己的手指。

 

　　「欸，你有聽說嗎？那個新來的要跳天鵝皇后。」

 

　　「白天鵝嗎？當然知道，不是準備要彩排了嗎？」

 

　　「黑天鵝也是她呢。」

 

　　另外兩個女孩坐在休息室最遠的另一端，正在為彼此梳妝。儘管隔這麼遠，話語還是小聲而清晰地傳遍了房間。

 

　　「黑天鵝本來是我的。」當中身材較高的那個女孩說。「克莉絲汀是白天鵝，候補給史塔夏沒有問題。但是安琪拉受傷不演黑天鵝，候補下來就是我才對。」

 

　　她的朋友要替她畫眉毛，她這才舒開原本緊皺著的眉頭。

 

　　「我覺得你很有黑天鵝的氣勢。」

 

　　「我知道。安琪拉只輸我一點點。」她接過手鏡，朝鏡中自己的眼睛打量了一番。

 

 

 

　　史塔夏已經化好妝了。銀白色的眼線在她過分白皙的臉上幾乎看不出痕跡，淺粉色的唇膏讓她看上去甚至要比實際更年幼。優雅的髮髻上，戴著纖細華麗的后冠。

 

　　「喂，史塔夏。」

 

　　聽到自己的名字，她才停下了手邊的動作，抬起頭望著來人。一高一矮的兩個女孩站在她面前。

 

　　「聽說塞特很欣賞你吧？要能夠又跳白天鵝，又跳黑天鵝，你真的——很厲害呢。」

 

　　「的確是塞特老師的安排。」史塔夏露出了甜美可掬的笑容。「謝謝你。」

 

　　「喔，我覺得，要有黑天鵝的氣勢，好難啊。」高個兒女孩往前站了一步，居高臨下瞪著史塔夏。「你願不願意，教我呢，史塔夏？」

 

　　休息室整個靜了下來。女孩紛紛各自停下動作，偷眼打量著兩人。

 

　　「我......不知道呢。」史塔夏的笑容蒙上了一層歉意。

 

　　「少來了，你這個裝貞潔的婊子。」她陡然抓住史塔夏的臂膀，指甲深深掐了進去。「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？」

 

　　史塔夏的眼神渙散了一下，但笑容仍然掛著。「就是有一次，好像天氣太熱，我恍神了一下，就睡著了......起來之後，我就發現自己也要跳黑天鵝了呢。」

 

　　「再掰啊。」她狠狠把史塔夏往牆上撞過去。「無腦的妓女。」

 

　　史塔夏側過臉，似乎有些害怕地閉上了眼睛。

 

 

 

　　當史塔夏再次睜開眼，某種奇異的神采在她的瞳孔中閃爍。

 

　　她的外表絲毫沒有改變，內裡卻像是換了個靈魂。她咧著大開的笑臉，眼神中是滿滿的譏諷與嘲弄，直讓人看得滿心發寒。粉嫩妝容造成的無辜與純真感，剎那間蕩然無存。

 

　　「喂，好好享受如何？」

 

　　史塔夏呵呵笑了起來，不費吹灰之力便掙脫了掌握，更甚者，反過來將至少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女孩牢牢抓住，推到椅子上。一陣哐啷聲。圍觀的人似乎是已經嚇傻了，沒有一個移動腳步。

 

　　「來啊，陪我一起玩嘛！」史塔夏一隻手拿出了她修指甲的紅色小剪刀，在女孩面前僅有幾公釐的地方晃呀晃的。

 

　　女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。她的朋友在旁顫聲說道：「史塔夏......記得嗎？快要彩排了，你要先跳白天鵝。」

 

　　「白天鵝？哼，那麼無聊又白癡的角色，還是留給別人就好了啊。」明明打扮完全是純白的天鵝皇后，嘴上卻說著如此脫節的話語。

 

　　「大家都會記得黑天鵝，大家只記得黑天鵝，無論是王子，還是觀眾......」

 

　　史塔夏終於放開了手中的獵物，轉而走到了休息室正中央，高傲地抬著下巴。昏黃的燈泡此時竟恍如舞台上的聚光燈一般，襯托著她掩不住的霸氣。

 

　　沒有音樂，沒有舞伴，她就在這狹窄不過十尺的地方跳起了黑天鵝的舞碼。一圈、兩圈......那最出名的三十二圈大旋轉。

 

　　她在舞蹈中段便停止了，踩著女王般的步伐回到休息室的一角坐下。沒有人鼓掌，也沒有人喘氣，全部都還震懾在方才漩渦般的氛圍中。

 

 

　　史塔夏往椅背上一靠，伸了個懶腰。一坐好，她再度拿起紅色小剪刀，修剪最後一根手指。

 

　　「女孩們！」有人敲了敲門，爽朗輕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。「準備了，到後台集合！」

 

　　史塔夏微微一笑，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后冠，然後往門外走去。似乎沒注意到周遭投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。

 

　　「來了！」甜美而清脆。

 

　　是純真可人的白天鵝。

 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