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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就算在那一如往常的天空之下

 

  一如往常的平靜早晨,弗雷特里西在廚房做著兩人份的早餐,伯恩哈德的面前放了一杯熱氣飄逸的黑咖啡,咖啡的主人正看著報紙等待自家胞弟做好早餐,跟往常一樣的、平靜的周末早晨,在這時開口打破平靜的,是平時沉默的伯恩哈德--「弗雷特里西,明天起我要去潘德莫尼學院任教。」

  事實證明,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真是句千古名言,突如其來的震撼彈將弗雷特里西的思考能力炸個精光,手上的鍋鏟因弗雷特里西的呆滯而滑落到了煎鍋中,看起來翻弄煎蛋還不夠,它還很想要和煎蛋來個肌膚之親呢。

  伯恩哈德見狀,不禁皺起了眉頭,「弗雷特里西,你是要吃煎鍋鏟嗎?」伯恩哈德不怒自威的神情與冰冷的語氣讓弗雷特里西一瞬間回了魂,連忙撿起鍋鏟,「哇啊啊、燙燙燙!」理所當然的,方才還在與煎蛋纏綿的鍋鏟,現在還是熱情似火的燙到了弗雷特里西呢。

  「……我要去潘德莫尼,是這麼奇怪的事情嗎?」伯恩哈德拿出急救箱,一邊幫弗雷特里西塗抹藥膏,一邊對自家胞弟的反應感到好笑。

  「當然啊……你怎麼會突然想轉教職啊--呃、難道說,伯恩你得罪了哪個高層--」

  「我看起來跟你一樣會惹事嗎?」伯恩哈德打斷了弗雷特里西的臆測,雙手環抱在胸前,食指在手臂上規律的敲打著,眼神銳利的瞪視著,跟某個天才檢事御O怜X一樣嚴肅而冰冷的姿態,讓弗雷特里西從背脊涼到了腳底。

  「所以到底是……」弗雷特里西膽怯的發問,卻被伯恩哈德一個瞪視嚇到縮了回去。

  「……你真的忘記了嗎?我們的母校跟軍方的合作關係?」看見弗雷特里西恍然大悟的神情,伯恩哈德嘆了一口氣,開始檢討自家教育方針是哪裡有錯。

 

  潘德莫尼學院之所以能開設軍學院,是因為初代理事長跟軍方及政府的高層關係很好,學校選定的位置又正好在一個名為「對重大災難應對及處理特別連」,簡稱連隊的特殊部隊基地旁邊,初代理事長於是提出了一個交換企劃--由校方提供技術支援,軍方則定期派遣現役軍人擔任教官,在這樣互助之下產生的便是軍學院。

  「嚇我一跳……我都忘了還有這回事呢。」弗雷特里西鬆了一口氣,看樣子自家兄長並沒有出什麼問題。

  「……我看你是脫離部隊太久,所有東西都忘光了吧。」伯恩哈德白了弗雷特里西一眼,決定不再理他,免得被這個天兵弟弟搞到腦中風。

 

  隔天早上五點三十二分,弗雷特里西梳洗完畢,一邊哼著歌一邊準備來個晨跑時,卻被門外突然出現的伯恩哈德給嚇到了。

  「要去晨跑?我也一起去吧。」伯恩哈德平淡的說完之後便繞過了發楞的弗雷特里西開始梳洗。

  「--啊哈哈,都忘記伯恩今天起也要來學校了啊……」弗雷特里西乾笑著,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猛地看到兄長那張冰冷的臉,對心臟真的不太好。

 

  六點二十四分,潘德莫尼學院教官室。

  「喲!早上好啊!又去晨跑啦?你們賽佛特家還真是精力過剩呢!」阿奇波爾多從教官室走出來,如同往常一樣的調侃著弗雷特里西,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今天表情的異狀。

  「早安,我們精力過剩真是對不起呢。」伯恩哈德正好完成了報到手續,從弗雷特里西後方走了過來,看樣子阿奇波爾多的話他全聽見了。

  「--咦、咦咦咦咦!?伯、伯恩哈德?你你你怎麼--呃,該不會這次的教官是你吧!?」阿奇波爾多手上的菸因為太過震驚而掉到了地上,驚訝的程度完全不亞於昨天的弗雷特里西。

  「啊,教官早--唔啊啊啊!伯、伯恩哈德中校!早安!」艾依查庫跟艾茵聽到了騷動從教官室裡走了出來,艾依查庫正欲打招呼,卻在看到伯恩哈德之後慌忙的舉起右手敬禮。

  「啊、說起來是有聽說……」艾茵怯弱的躲在艾依查庫身後說著,不敢直視伯恩哈德。

  「……弗雷特里西,我看起來有這麼可怕嗎?」伯恩哈德看著眼前猶如被貓盯上的老鼠一般的三人,困惑的問著自家胞弟。

  因為你不但表情嚴肅,語氣又冷酷無情,跟某個天才檢事一樣充滿了威嚴的氣場啊--不過弗雷特里西還沒那種膽子說出來。

  「因為中校不但表情嚴肅,語氣又冷酷無情,還跟某個天才檢事一樣充滿了威嚴的氣場啊……」不過顯然艾依查庫的神經特別大條,竟然敢在本人面前嘀咕著。

  「哦--原來是這樣啊?」只是伯恩哈德的聽力非常靈敏,他挑了挑眉,往艾依查庫走了過去。

  「呃呃呃、不、不是這樣的中校--唔喔喔喔!?」艾依查庫的冷汗已經停不下來了,正當他試圖解釋的時候,伯恩哈德就將他一把提起。

  「我記得你是軍學院的吧?正好,跟我一起過去吧。」伯恩哈德就這樣把人提著往軍學院走過去了,留下的弗雷特里西等三人只有朝艾依查庫投以憐憫的眼光。

 

  下午四點十七分,操場,高中部糾察隊暨儀隊例行訓練。

  「旗隊,把手打直旗舉高!那個你、你還有你,步伐錯了快調整回來!」弗雷特里西站在司令台上仔細的看著全員的動作,任何一絲失誤都沒有錯過,快速的糾正著。

  「哦……真是沒想到那小子做得還不錯嘛。」伯恩哈德趁著沒課的空檔,站在操場的一邊觀摩著自家胞弟工作的情形。

  「哈哈,教官雖然個性挺大而化之的,不過做起事來還是很認真的喔。」艾茵一邊準備著要給糾察隊成員的點心,一邊整理著等下要交給弗雷特里西的文件,「雖然平常的時候,艾依查庫也是要幫忙教官的……」艾茵瞥了一眼一旁像條死魚一樣一動不動的艾依查庫,然後把視線轉到伯恩哈德身上。

  「……只是稍微增加了訓練的強度而已。」感覺到對方的視線,伯恩哈德平淡的說著。

  稍微……嗎?艾茵想起中午聽到雪莉跟她說軍學院裡傳出大量的哀嚎聲……艾茵識相的選擇了不再過問。

  「艾依查庫,還真是狼狽呢。」艾伯李斯特的聲音從三人身後響起,原本還在COSPLAY屍體的艾依查庫立刻精神一振。

  「啊艾伯!你來啦--」「伯恩哈德教官,好久不見了。」無視了亢奮的艾依查庫,艾伯李斯特走到了伯恩哈德的面前打了招呼。

  「嗚嗚嗚艾伯你太過份了,竟然無視你的好友--」艾依查庫再度進入了屍體模式,而艾伯李斯特只是推了下眼鏡,再一次的無視了對方。

  「呵呵,弗雷特里西教官在教學時還是老樣子的嚴格呢。」艾伯李斯特在一旁坐了下來,艾依查庫則是掙扎著爬了過來。

  「嗚嗚,要不是今天太累了,我也是要幫忙教官的說……」

  「那是你太遜了」艾伯李斯特不留情面的吐嘈著,「再說老是惹麻煩讓教官善後的你真的能幫到忙嗎?」艾伯李斯特的話語如箭般刺中了艾依查庫,他的內心肯定在哭了。

  「就是啊……上次也是,拜託你不要再讓教官生氣了好不好,那對心臟不好……」艾茵也順勢的補了一刀,彷彿可以聽見艾依查庫的內心在哀嚎了。

  「哦--那傢伙也會生氣嗎?」伯恩哈德有些無法想像,在他面前老是長不大的弗雷特里西會有這樣的一面

  「雖然是有點難以想像,教官他平常總是掛著萬年不變的爽朗笑容,活潑朝氣的帶領學生,不過內心其實是很認真的。」艾伯李斯特難得放軟了聲調,臉上不自主的勾起了微笑。

  「的確如此呢,教官他對學生很好、對同事好,對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很好,很平等的、溫柔的對待每一個人……雖然生氣時真的挺可怕的,不過大家都感受的到教官的真誠和關懷喔。」艾茵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,閉上了眼沉浸在回憶之中,就連艾依查庫也是使盡了力氣跟著兩人的話點頭如搗蒜。

  「……呵,看來你們還真是熟悉這樣的弗雷特里西呢?」話一出口,伯恩哈德就後悔了,明白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在忌妒吧,他是要跟群學生忌妒什麼呢?忌妒他們可以看到弗雷特里西可靠的一面?

  「唔……那個恐怕是因為,您是教官僅存可以撒嬌的對象吧。」

  「啊……那個大概是因為,您是教官唯一可以撒嬌的對象吧。」

  艾茵跟艾伯李斯特愣了一下,然後一起開口。

 

  我是……弗雷特里西撒嬌的對象……麼?

  的確,小時候他們兄弟因為雙親忙碌不常在家,明確能夠感受到親情的親人只有對方了,他們彼此扶持一起長大,後來父母積勞成疾相繼病故,而他也因為兄長的身分,強迫著自己必須成熟起來,因為自己的弟弟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,也因為如此,弗雷特里西在他面前總是那副長不大的樣子,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靠的呢?

 

  很快的已經到了放學時間,因為宿舍是全校共同使用的,管理上也有校方的人員跟值日教官,伯恩哈德他們這些現役軍人教官可以按照時間上下班--這大概也是許多同袍都積極的爭取來學校教書的原因吧,比起待在軍中,外頭五光十色的世界恐怕更吸引人,雖說也因為這原因,連隊裡積極表現、報名軍官課程的士兵與士官不少,但是另一方面,這樣心心念念的冀望來到外頭也可說是軍心渙散的一種吧--不過沒關係,反正他負責的是訓練,回到部隊中再好好電一下就行了--伯恩哈德這麼想著,整理好了文件準備去找弗雷特里西。

  走在前往本校舍教官室的路上,伯恩哈德又想起了下午在操場上的事,他的弟弟確實的成長為一個可靠的男人,這讓他有些感慨,小時候那個愛惹禍的弗雷特里西到底去了哪裡呢?

  這樣的感慨如同回憶的栓子,一拔出來,往事就一股腦的全湧了出來,他想起父母的葬禮上兩人強忍著淚水的模樣,想起國中畢業典禮的早上他還得阻止胞弟的惡作劇,想起因為自己不諳廚藝而主動接起三餐責任的胞弟,想起……那一天,胞弟認真看著他的眼神,彷彿在渴望什麼答覆的專注。

  直到今天,剛剛好三年,不多不少,他還是沒有說出那句禁斷的答覆,沒想答應,卻也不想拒絕,兩人還是一如往常的過著日子……只是今天看到弗雷特里西的日常,才注意到自己早已不正常--或許那才是正常?如同弗雷特里西一直注視著他,他不也一直注意著弗雷特里西麼?

 

  站定在教官室前,伯恩哈德遲疑了,突然想拔腿就跑,可是弗雷特里西已經注意到了他。

  「伯恩!你已經到了啊?那我們走吧!」弗雷特里西揚起他的招牌笑容,伯恩哈德突然間感到那是多麼的刺眼。

  「伯恩?幹嘛呆站著啊?走啦!」對方一說完,沒有等他的答覆就拉起他的手,從手掌傳來的溫度,不禁想起有多久沒有牽過自己兄弟的手呢?跟小時候的記憶相差許多,兄弟的手已經……是男人的手了。

  「弗雷特里西--」突然的就拉住了對方。

  我 願 意。無聲的唇語,但對方一定是收到了,從疑惑到呆滯,從呆滯到驚喜,從驚喜到狂喜,弗雷特里西爽朗的大笑了起來。

  就算是跟往常一樣的天空,往常一樣的街道,在現在的弗雷特里西眼中,一切都是那麼不一樣了。

  「嗯,我們回家吧。」終於收到的答覆,他握緊兄長的手,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,就像是要把這樣的喜悅,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另一端似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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